作为一种吃食,汤圆算不得名特贵,却拥有极为广泛的群众基础。老人爱它的软糯,大人爱它的方便,小孩子则喜欢它的甘甜可口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汤圆普通。它从不高高在上,它始终放低姿态敞开胸怀,并带着这副姿态走进了千家万户,因此,也串联起了千家万户。然而,汤圆又是不普通的。作为大年初一约定俗成迎接新年的早餐,可见它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。
后来,有了专门的磨粉机,石磨就慢慢退出了我们的生活。常常是除夕的下午,母亲和我抬着泡好的糯米就往磨坊走。米浆磨好之后,母亲就把布袋子挂在院中的桃树上。那棵桃树已经在院中长了很多年,偏偏伸出一截不大不小的丫枝,正好挂米浆袋,挂上之后,远远地看,蛮像一个负重的老大娘。呵,这也是桃树的新年了,挂过米浆就开花。
吃汤圆迎新年是家里一年又一年的传统。一碗汤圆,一个荷包蛋,一个新年,既寓意着全家团团圆圆、和气美满,也是对新一年一切圆满的祝愿。时间一长,传统也就成了仪式。任何事情,一旦成了仪式,自然格外虔诚。
最早的时候,每次初一,还不到天亮,爷爷奶奶就轻轻将我们拍醒,我们睁眼就喊,爷爷奶奶新年快乐,身体健康!一个红包就被爷爷举到了眼前。爷爷说,快起床洗漱了,一起包汤圆。那些年,汤圆从里到外都靠一双手,汤圆粉用石磨推,汤圆馅儿就用石钵舂。糯米泡两天一夜,中途换几次水,将石磨清洗干净,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往磨嘴里喂。米浆磨好后,就倒进纹理绵密细腻的特制布袋,然后在屋檐下搭一根木头,一根绳索一头系了布袋,一头“啪嗒”一声甩过木头就牢牢地将布袋吊上了房檐,屋檐底下接一个小盆,滴答声就成夜地响,一声迟过一声,像除夕夜的更声。等我洗漱完毕,奶奶早和好了汤圆粉,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,做什么也当玩似的,汤圆常常一个大一个小,爷爷在旁边做示范,你看要这样,我们嘻嘻哈哈地看自己的汤圆,切一个小胡萝卜丁就往上面摁,我要吃自己做的。
时间在不断流逝,物质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,从前的很多老物件一样一样地被放进了岁月深处,不再露面。比如推米浆的石磨,比如磨粉机。市面上的汤圆品种越来越多,有芝麻馅、花生馅、红糖馅等等,还方便。什么都变,变态烈焰私服,但大年初一吃汤圆的仪式仍然不变,对新年的祝福依然浓烈。
汤圆虽小,肚里乾坤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