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国等人从波兰被遣返回来，是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。阿国后来告诉阿辉，一队人在丛林里迷路了，7天7夜后才走出来。奄奄一息的偷渡者，为了活命选择了“自首”——他们看到了一家民房，那时候很多人快不行了，如果不进去，会渴死、饿死。所以他们进去了，然后警察就来了……

到达俄罗斯后，阿辉开始等待下一段偷渡行程。在一个不到了50平米的仓库房里，他和另外的偷渡客被关在一起。“一个房里差不多50个人，每个人只有一个睡觉的位置，是光秃秃的地面。”那是9月，他清楚记得，俄罗斯飘着雪，“只有薄毯子给我们，晚上大家都互相抱着取暖。”

那是拉脱维亚和俄罗斯的接壤之处，玩命奔跑后，阿辉总算靠拢了。另一个国度就在前方500米处，趟过脚下一段水域，便能抵达。但没有人敢动，俄罗斯边防队的灯光在不远处闪现，负责护送的人员跑开了去打探情况。“那个人把我们留在树林里，让我们等着，他就走了。”

那是一个隐藏在莫斯科的仓库，蛇头专门用来藏匿偷渡者。但那不是唯一的仓库，“一般在某个仓库住两周后，会搬到另一个仓库，他们差不多有三四个仓库。”这是阿辉掌握到的。当仓库可能面临被查的风险时，偷渡者会被转移到某些出租屋。“依然吃住都在房间里，白天打牌，到点吃饭睡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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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待，等待，漫长的等待，时间从未如此缓慢，阿辉第一次体会到，原来寒冷如此锥心刺骨。从下午4点等到凌晨2点，小货车终于开门了。阿辉等人在一个仓库又被分成4队，选出了4个队长，蛇头让队伍分头走。

据英国的一家慈善机构数据显示，该机构过去一年援助的非法偷渡至英国的越南人，超过200名，这一数字较5年前增长了248%。有研究学者相信，实际的越南偷渡者数量远多于此。

最后，阿辉等人选择返回丛林绕道，寻找另一条路越境。每个人都快冻僵了，耗尽了体力，“很幸运没有人死，全靠大家抱着取暖。”在找路的过程中，阿辉等人撞见了一个当地人，“他马上就跑开了，后来想想应该是去报警了。”

充满未知诱惑的“梦”

等了半天，阿辉开了口，却没有答案：“两年前偷渡失败回来的时候，觉得很幸运没丢命。虽然对偷渡过程感到害怕，但还是想再尝试出去，在欧洲会有和越南完全不一样的生活，这应该是我的一个梦想。”

阿辉等人被俄罗斯警方抓了。他说：“但这还是幸运的。”相比于被警方抓住，偷渡面临的前路未卜，更像嗜人命的恶魔。

在越南，阿辉已经提前学习过手艺，“学了做美甲，差不多两个月时间，计划到了英国之后，先在饭店打工，同时继续学美甲手艺。”

疑似遇难者Luong也在2017那年离开越南，抵达的第一站便是俄罗斯，之后去到乌克兰，2018年4月到达德国，之后是法国，留在那里挣钱。英国“死亡货车”出事两周之前，Luong打电话告诉父亲，他支付了1.4万英镑偷渡费后，终于要去英国了。现在，他的父亲再也联系不上他。

阿辉的内心摇摆难定，“再也不想在丛林里亡命，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。”但接着，他又有另一番想象，“看到其他人在那边的生活，有那么高的收入，我又想改变主意再去一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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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有机会还去吗？”

到了越境的时候，队伍还会重新分划。“每一趟他们只送10个人，10个人一辆小货车。是小货车，不是卡车。”阿辉对这样的车有挥之不去的记忆，“我记得，车上有一个风扇，冬天的俄罗斯很冷，冷到风扇都结冰了。每个人都穿3件毛衣，还有一件羽绒服，冷得互相抱着御寒。”

偷渡者丛林逃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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饭店打工、做美甲是越南偷渡客在英国挣钱的主要途径，阿辉无法另辟蹊径。“我在那边的朋友，一个人在饭店，一个是做美甲的。”

举债之路

雪一直下，1小时、2小时、3小时……负责护送的人依然没有回来。丛林里的气温实在太低，有人对阿辉说，“我恐怕要死了。”一个已经尝试四五次越境的人提醒，“到了白天，边防队的人就会发现我们”。

在“偷渡路线”上跋涉数月，总有人像阿辉一样，半路折回；也有人会随着某个冷冻货车，终究进入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度。当英国警方发表最新声明，认为上月发生的货车惨案39名遇难者均为越南人后，阿辉终于不再羡慕那些比自己更靠近英国的同乡人，“能够在偷渡路上保住命回来，就是幸运的。”

谁也不知道，成功偷渡到英国需要多长时间，“这个根据不同的情况，几个月到几年都有可能。”阿辉原定的偷渡路线，是直飞俄罗斯后，越境拉脱维亚等多个国家，一步步靠近英国。“到了德国再计划。这里会有‘VIP路线’和‘草根路线’两条可选，如果有足够的钱，会选择直接到英国的那条路；如果没钱，就在德国挣到了，再去英国。”

总有人在房间里抽烟，乌烟瘴气但绝对不允许开窗，怕暴露。当地蛇头安排的人24小时看守，一个人做饭，一个人负责监管。不允许打电话，手机会被没收，同样是怕暴露。

藏匿之路

计划中的偷渡行程，却常常被现实推翻。

阿辉是个特例，“我在那里（关）的时间长，对我熟悉了，所以他们允许我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。其他人是不允许的。”

“我去的时候是有一些积蓄，而且第一次交的费用在100兆越南盾以内，最开始没有借钱。计划到德国后再借钱。”但是阿辉知道，他是极少数，“很多人，都靠借钱走出第一步，真是因为贫穷才要出去。”

“我想去英国。”和大多数偷渡出去的越南人一样，阿辉的最终目的地定在英国。他们看来，那里的工资收入最高。一个越南偷渡客说，“在英国挣一个月的钱，抵在越南干几年。”

这是一个充满未知诱惑的“梦”。“特别想了解那边的生活，没想到会这么危险。”此次“死亡货车”事件后，阿辉忍不住重新审视，“发生这次事件，烈焰传奇私服，再回想自己经历过的偷渡过程，真的让我很害怕，可能需要重新想一想。”